——陈铭生,我来找你了。
一直以来,时间都是感情的宿敌。他们在无声的对立面中进行慢性厮杀,不分出胜负绝不罢休。可这场厮杀,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竞争。时间的绝对优势,在于它不会倒退。它的匀速前进不是它想更公平一些,它只是在奚落感情:就算你再怎么努力,都根本赢不了我。它始终都是不紧不慢地向前稳步辗转,无声无息,无情无义。它的无声无息中,总是隐藏着一份嗤之以鼻的讽刺与冷笑,冷漠地如同是零下三十度下地窖的寒冻,刺骨的空气中弥漫着它不惧怕,也不害臊的傲气与漠然。
可感情,在时间面前,却是如此的卑微。要想抓住一段坚定不放手的感情,谈何容易?它要冲破时间无情的抛弃,死拽着摇摇欲坠的栏杆,拼死拼活不被卷入遗忘的漩涡里。这是一场暴风雨,是一场龙卷风。若是迟疑放手了半秒,这段感情便在瞬间熄灭那可怜残余的火光,在刹那间随着沙砾被再也寻觅不到的永劫之地吞没。
那些小说文章中所勾勒的笃定爱情被看作是那样的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可是,一旦无奈被分开,感情便难以保证不变质。生根发芽的情愫十分迅速崛起,同时,灯枯油尽的残花自然也束手无策地凋零。
——杨昭,谢谢你。
不同于感情破裂的感情淡漠分两种:一种是分手,两人同时或不同时分开对方的手。原因也许是因为同辈配角介入的误会,也许是因为客观原因的无奈离别,亦或者是因为两人不够成熟的冷静;另一种,则是放手,放手与被放手。可能是因为一方或双方不再喜欢或爱的放手,也可能是就此天各一方、阴阳之隔的放手。
陈铭生与杨昭的感情,便是放手,不是不再爱的放手,而是,天各一方的放手。三年里都牢牢记得的日子为何在第四年却突然忘记了呢?时间就是如此可怕,被抛弃的那个人依然活着这世界上,不负责的另一个则那样静静地看着你活着。
上帝的审判总是那样恶毒,它极力不成全一段炽热的感情,先做出阴阳之隔的宣判,之后还故作姿态,虚情假意地安慰你——你如此幸运,你还活着。安慰的同时,上帝继续做出更冷酷的惩罚——时间与容貌在他那永远定格住,可你,却会随着时间,慢慢老去,慢慢失去曾经的样子,同时失去曾经的记忆与炙热。他永远都倚着同一种神态,同一种温柔注视你——他在安抚你,告诉你他从来都没遗忘过你们曾经交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你却在时间的沦陷、岁月的打磨里,对他的那份温柔产生了背叛的虚心。
——陈铭生,我来找你了。
杨昭原谅了陈铭生的不告而别,却无法原谅自己的淡漠背叛。她就是如此偏执,以至于偏执地把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融进她纯净而鲜艳的血液中。她无法忍受自己的遗忘,也无法忍受他四年里从未变化的温柔。她命令自己给予他同等价的回报,所以,她毫不犹豫,坐上一趟不掉头的列车,去寻觅陈铭生新生活的美好之境。
陈铭生与杨昭天各一方之后的四年,是一场时间与感情慢性厮杀的战斗。陈铭生是这场战斗的裁判,杨昭与时间则是决斗的双方。比赛的结果既出乎意料,却又是如此不容置疑。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赢下了这场厮杀——时间的胜利,在于它设计了一个狡猾的圈套,杨昭也“成功”得掉入了深坑,被绳网狠狠被困住。只是,聪明的杨昭自带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她割开了绳网获得了自由,可她已经不屑时间的阴谋,因此她毫不犹豫,割断了自己的动脉,永远地留在深坑里。她与她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所交融,她嗅着她和他的气息,最后宣誓着自己的胜利。
再然后,她的灵魂带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来到了只有她和陈铭生的灵魂的地方。
残缺也好,搀扶也罢。不为人知又如何,我们明了便最好。
世间情侣数万对,但都躲不开这场厮杀。胜利也好,失败也罢,只要不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后悔,一切,都是最好的缘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