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海边少年

嘿……哈……”明媚阳光下，海水轻柔冲刷着沙滩，一排身穿短裤赤裸上身的少年，扎马在没过脚腕的海水里，随着海水冲刷的节奏，交替打出双拳，嘴里也同时喊着整齐震天的号子。

挥出拳头上虽没有成年武者那般有力，但整齐划一之下，少年们挥出的拳头倒也颇具气势，那股莫欺少年穷的气势，倒也稳稳能够和大海的磅礴对峙。

马步要稳，出拳要平直有力，目视前方，对，迎着海风，所谓，未战不能先输了气势，你们要记住，想要顺利通过武宗考核，首先要拥有强健的体魄，其次就是要拥有无畏的气势，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勇于面对。”

一名身穿短衫的黑汉子，盯着立在海边的少年们，并随时指点着少年们的不足：不许停，海风来了，睁开眼睛，对，就是这样，扎稳马步，气沉丹田，出拳，对，就是这样，迎着海风，出拳！”

哼……哈……”少年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全身心投入到练拳中，虽然海边的气候很是凉爽，但每个少年脸上和身上都挂满了汗珠。潮水涨起又落下，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少年们练拳的热情。

直到日头西偏缓缓接近海面，夕阳余晖将海滩映得金黄，那皮肤黝黑的短衫汉子才喝止住少年们说：停，很好，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你们早点回去吧，别让爹娘担心，晚上睡觉前别忘了纳气，记住，习武一途不可有丝毫懈怠。”

少年们闻言齐齐收了马步，站直身体向黑汉子鞠躬，齐声道：记住了，谢过老师今日教授。”

就在少年们准备转身离去时，海滩上却突然传来打拳的声音，嘿……哈……”的呼喊声在黄昏的海滩上尤为凸显。

那黑汉子听到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其他少年也都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上身赤裸，结实的肌肉被霞光染成赤红，仿佛一尊铜像般扎马在海滩上的少年，仍旧迎着夕阳余晖不断挥动拳头。

少年出拳并不快，但每个动作都异常标准，配合那稳稳扎定的马步，出拳、收拳之间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一哼一哈能够紧跟海潮的声音。

就在黑汉子被少年打拳所吸引，突然几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看不出来，介之凡还真是努力，只是可惜，努力又有什么用呢？老师只有一个推荐名额，他在考核中输给了汤靖师兄，再努力也只能等明年了。”

哼，看他的样子明显不服气，以为自己能比汤靖师兄强，就凭他？再练上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够赶上汤靖师兄，汤靖师兄已经是武淬六品巅峰，距离上三品也不过一步之遥，他又怎么比得上汤靖师兄？”

就是，就凭他也配和汤靖师兄争？刚开始看他还以为是个天才，谁知道五年多时间，还停留在武淬四品，我看他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明知道自己不如汤靖师兄，还整天装作非常用功，想让老师注意他罢了。”

嘘，别说了，要是被老师听到，少不得又要受到惩罚的，走吧，走吧，别管他，他爱练就让他慢慢练呗。”

少年们的嘀咕声，自然逃不过黑汉子耳朵，黑汉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本想要开口呵斥教训那些少年几句，可当他看到不远处练拳的介之凡，丝毫也没有受到那些少年影响，仍旧沉浸在打拳之中，便打消了教训其他少年的意图。

而是，转身对那些少年说：你们几个还在这呆着干什么？赶紧都回去吧，记得赶紧回家，要是谁的爹娘待会找到我这来，明天我就罚他多练三个时辰。”

少年们听到黑汉子这么说，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三三两两结伴而去，待到那些少年全都离开，寂静的海滩上只剩下黑汉子和仍旧练拳的介之凡，黑汉子仍旧没有去打断介之凡，只是转身摇头无声叹息着离开。

日头渐渐沉入大海，寂静的海滩上只剩下介之凡一人，他仍旧稳稳扎着马步，不断对大海挥动拳头，出拳、收拳由慢变快，又由快变慢，整个变化看起来完全是随心，让人难以捉摸到规则。

正如其他少年议论的那样，介之凡不是海边少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生何处，自懂事以来就像是个乞丐般四处流浪，之所以来到海边，是因为他没有见过海，想着既然是流浪不如去看看海，所以便来到了海边。

也就是在介之凡看海的时候，意外遇到了黑汉子在教授一群少年练拳，看到那些少年一个个面朝大海练拳，他只觉得心中有种冲动，想要跟着少年们一起练。

于是，在黑汉子武师家门前跪了一夜，最后在武师善良妻子劝说下，介之凡终于得以拜入黑汉子门下，跟随黑汉子在海边练拳。

后来介之凡才明白，当初并非师父不愿收自己，而是按照整个大陆上的规矩，凡是像黑汉子这样能教授武童的武师，都有资格向各国武宗推荐弟子，因而能够拜在某个武师门下，就等于得到了一个进入各国武宗的机会。

每个武师每年只有一个推荐名额，一个名额可谓非常珍贵，武师们大多还是想推荐自己同乡的武童，毕竟碍于乡里乡亲间的面子，所以一般武师不愿收外乡或来历不明的弟子，其实是不想耽误那些好苗子。

这些是介之凡拜入黑汉子门下之后，偶然听到那些海边少年所说，黑汉子算是海边十来个渔村里唯一获得武宗承认的武师，海边渔村的少年几乎都拜入他们下，介之凡作为可能占据他们机会的外乡人，自然受到其他武童的敌视。

好在武师在各地都是极有威望之人，黑汉子既然收了介之凡为徒，海边各个渔村里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少年们虽然暗地里敌视介之凡，却是不敢在黑汉子武师面前表现出来，生怕会惹恼师父而被驱逐。

日头完全沉入大海，明月已经升到半空中，立在海边的介之凡终于收了马步，站直身体仰面迎着月光慢慢呼吸，一呼一吸之间，一股股清爽的气息被吸入体内，逐渐透过肺部扩散到周身，最后再将一口浊气呼出。

介之凡本不在意武馆里其他师兄弟的敌视和排挤，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努力，用实力证明自己，最后他一定能够赢得成功和尊敬。所以他在拜入黑汉子门下之后，仅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达到了武淬四品的修为。

然而事情远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当他达到快速达到武淬四品以后，他的确得到不少师兄弟的赞许和亲近，可是当他为了夯实基础，沉浸在武淬四品时间越来越长，那些师兄弟对他的态度渐渐恢复从前敌视和冷漠。

冲击武宗名额的失败，让介之凡和师兄弟之间本就不好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那些之前表面追随他，对他阿谀奉承的师兄弟渐渐疏远他，那些之前被他肆意打压的师兄弟，更是联合起来排挤和挑衅他。

想到那些挑衅和排挤，怨愤之情涌上心头，介之凡的气息也随之变得紊乱。

不过很快他又平复下来，深吸两口气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乱，不能急，莫老头说过，武淬期是打基础的时候，尤为重要的就是武淬四品，还差一点，再有半年就满五年，到时候我自然能够一举突破，现在我要忍耐。”

呼……”一口浊气吐出，压抑在心中的不快，随着那口浊气吐出，不快的事情被抛之脑后，介之凡感到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放下心中事，他继续一呼一吸缓慢进行着纳气的过程。

纳气是由瀚海国武宗传下，用以辅佐武修的功法，虽不算什么高深的法门，但对于介之凡这样年幼武童来说，却能够滋养他们身体，辅助他们将基础夯实。

一呼一吸之间，天地间的元灵气息也随之进入体内，经过肺部慢慢逸散全身，冲刷滋养着介之凡身体各处，同时将他体内因武修积聚的浊气排出体外。

被他佩戴在胸前，自记事起就陪伴他的灰蒙蒙顽石，随着天地元灵气息不断被他吸入，散发出丝丝异样的光芒，灰蒙蒙顽石上透出点点灿若星辰般的光点，光点随着元灵吸纳渐渐变得透亮，并且开始沿着顽石上的沟壑游离起来。

嗡”随着介之凡闭目沉浸在纳气中，顽石上游离的光点突然喷出，点点灿若星辰的光点，围绕在他的身体周围，不断游走进出他的身体，环绕中介之凡就像是被诸天星辰包裹般，光点不断吸收周围元灵，再随着介之凡吸纳之间将元灵汇入他体内。

月亮升至当空时，介之凡终于停止了纳气，预示着他今日的修炼已经结束，恰在他结束纳气瞬间，身体周围灿若星辰的光点，也迅速汇聚没入他胸前顽石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顽石依旧灰蒙蒙像个普通石头。

介之凡似乎没有发现顽石变化，脱掉短裤赤条条的向海水中跑去，每日修炼完毕，他都要在海水里将洗涤一下身体，将修炼残留在身上的脏污洗去。

嘭”介之凡一个猛子扎进海水里，在海里畅游的时候，总能让他身心完全放松，可以忘却一切的不快，任由自己沉在海水中，任由海水不断冲刷身体，洗涤身体上的污垢和心灵上的疲惫。

梳洗完毕已是深夜，介之凡丝毫也不在意，上岸将短衣短裤穿上，大踏步向着距离海滩不远的渔村跑去，奔跑中他不断翻滚着、跳跃着，此时此刻的他才更像是个少年，而不是整日努力练拳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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