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剑之仇

白夜城穿好蓝色焚剑谷弟子服，倚靠着古桥，桥下深渊云雾翻滚，卷着寒气呼啸奔腾，颇为惊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林元辰将焚剑谷玉牌和弟子服交给他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白夜城添了一丝惆怅，便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独行，弄竹山的青翠美景让他心情稍微好了起来，不过他却不敢再深入，这山间小路崎岖迂回，弄竹山又起落于云雾当中，对这里不熟悉就乱跑，十有八九会迷路，等下若是找不到回去的路那就糟糕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白夜城接着微光匆忙往回赶，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林元辰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回来了。”看到白夜城匆忙而来，林元辰倒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白夜城点头答道：嗯。”

腹中可曾饥饿？”

白夜城还没来得及回答，肚子就欢快地唱起了空城计，算是替他做了答话。白夜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在那荒岭山谷当中，从大中午一直干活到夕阳满山，跟随着林元辰回到焚剑谷也是滴水未进，白夜城一介凡人之躯，哪里能不饥饿。

刚到焚剑谷，白夜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所以犹然不觉腹中饥饿，现在被提起，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白夜城觉得自己几乎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随我来吧，看你饿成这样子。”林元辰花白胡子一抖，脸边也是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说罢，人已迈到了屋子外面。

这光？”

白夜城半只脚已经迈到了门外，但又立即缩了回来，对屋子里散发的光芒迷惑不解。

仔细又将房间里的一切打量一遍，白夜城也没发现光源所在，倒像这间房子本来就会发光一般。听到林元辰催促的声音，才打消念头，赶紧追了出去。

夜里寒风逼人，风声渐响，松涛阵阵，竹影乱舞。

林元辰单掌结了一个法印，圈圈光华倾洒而出，将黑暗逼退，让人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当然，林元辰的修为高深莫测，早就可以视黑夜为白昼。后面的白夜城则走得磕磕碰碰，这条道路比先前走过的一条还要迂回曲折，简直犹如九曲羊肠，一不小心，脑袋就要撞上莫名伸出来的竹子杆上。

路过一片竹林和一条小溪，目的地终于到了。是一座由几间竹房组成的小院子，被繁茂的竹林包围。弄竹山，随处可见的就是青翠的竹林。

竹房一张桌子上，摆着菜肴和米饭，在林元辰的示意下，白夜城狼吞虎咽起来。林元辰的手艺居然十分不错，吃饱后，白夜城摸着鼓胀的肚皮，还是意犹未尽。

吃饱了？”

白夜城摸着肚皮，笑道：吃饱了。”

吃饱了就赶紧收拾好。”林元辰看着白夜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拿起一根竹竿就猛敲了过去。

白夜城从椅子上跳起，赶紧收拾碗筷，抹了桌子，然后端着盛放碗筷到院外的小溪旁清洗，这溪水和深渊边的湖水也是一样，污浊了可以自己净化，变得清澈见底。

看着白夜城将一切收拾妥当，林元辰又问道：会自己弄饭么？”

会，但不太会。”白夜城又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会”字说得实在勉强，曾经迫于无奈，当过四年杂役，也有不少机会进过厨房看见厨子们炒菜做饭，不过那毕竟是看，真正自己动起手来心里还是没底。

那便好，以后自己的肚子就自己打理了。”

啊？”白夜城一愣，不由得叫出声来，心头闪过一丝苦涩，自己做的饭菜，希望不要太难吃就好。

林元辰哼了一声，惊讶作甚，难道要为师当你的厨子么。”

白夜城一阵汗颜，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弟子以后的食住行当然是自己打理。”

知道便好。”林元辰抚着雪白胡须，悠然道：为师已经不需要像你这般进食，不过有时候也会弄些酒菜怀念一下，但一年也难得弄几回，最主要的时间还是用上修炼上。你以后肚子饿了，就自己到这来弄吃的，木柴满山有的是，想吃什么也自己去猎，深山野兽还是不少的，不过也别胡冲乱撞，要是被凶猛的恶兽给一口吞了，为师也无法救你。”

是，师父。”白夜城哭丧着脸，答应下来。

还有，我焚剑谷弟子没有指令，是不能随意下山。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这弄竹山也是下不去的。为师看时间不早，夜城你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夜城忍不住问道：师父，何时传授弟子术法玄技？”

为师自有安排。”

摸着夜路回去，白夜城的脑袋不知道撞了多少回竹子。这么大一座弄竹山，无数阁房殿堂，却只有两个人住，而且还隔着这么长一条不平静的路。白夜城倒是希望弄竹一脉能有些师兄师弟，当然最好是有师姐师妹，也就不至于这么冷清了。

白夜城本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辗转难眠，实际上他一躺到房间的竹床就睡得像头死猪，兴许是今天太累了。

但累与不累，都无法阻止一件事情的到来，那个梦如灾厄般如期降临。

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将茫茫苍穹撕成碎片，天地一片混沌，陷入极端的混乱。

脆弱的生灵死伤无数，尸体堆积成山，流血漂橹，无尽的血水似从天下倒流而下的血瀑，将苍茫大地包围。

白夜城也是万千生灵之一，匍匐在巨剑的锋芒下瑟瑟发抖。只是，焚剑谷上的这一夜开始改变着什么，怪梦中的白夜城不再等待着巨剑把自己斩成血沫，反而迎着巨剑，越升越高。

一抹光闪过，梦碎。

睁开眼睛，房间里的阳光温柔得恰到好处，竹林里清脆婉转的鸟鸣穿过窗户，传到耳朵里。

白夜城翻身起来，脑袋还有些疼痛，呼吸着新鲜空气，清凉舒适的气劲直往体内钻，倒让脑海中的不适之感减轻了许多。

昨天师父也没交代我今天干什么呀，总不能干耗着吧。不行，自己可是来学本领的。”

白夜城双手一拍，拉开房门就向林元辰的住处跑去。

昨晚黑灯瞎火，白夜城也没把路记得很清楚，只得根据脑海里依稀的记忆，在林间小路徘徊。在一个分岔口，两条一模一样的路让白夜城犯起难来。

白夜城正艰难地分辨着两条路的不同，一道身影却在一条小路的尽头出现。是一名是白夜城年纪相若的少年，同样穿着蓝色的焚剑谷弟子服，不同的是，那少年身后还背着一把剑。

白夜城拍了拍自己的背面，有些失落，待那少年走近，忍不住出声道：你是谁？”应该是焚剑谷其他几脉的师兄吧！

我自然是焚剑谷弟子。”那少年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白夜城，冷声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弄竹山？”

白夜城道：你是焚剑谷弟子，我们穿着同样的服饰，我自然也是，不过我是弄竹一脉的弟子。”

荒谬。”少年眼神变得冰冷，几乎可以杀人，还是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吧，冒充焚剑谷弟子可是大罪。”

何须冒充，如假包换。”

这少年脸色说变就变，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就是弄竹一脉的弟子，白夜城一掂量，也就把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拿了出来。

谁知不拿出玉牌还好，一拿出玉牌少年彻底被激怒，反手拔出背后雪亮的长剑，果然是邪魔外道冒充进来，意欲对我焚剑谷不轨，就连玉牌都摹刻好了，恐怕有大计划吧。”

这人难道疯了么，白夜城咬牙道：我乃是焚剑谷唯一的弄竹一脉弟子，哪里来的邪魔外道。”

你事情到做得仔细，却百密一疏，冒充到其他几脉便好，偏偏要冒充成弄竹一脉的弟子，殊不知林师叔平生都不愿收取弟子，当年便有几个资质极好的焚剑谷弟子要拜到弄竹一脉，也被林师叔推辞了去。凭你，就能成为焚剑谷弟子么。”

反正我便是师父麾下唯一的弟子。”

邪魔外道，多说无益，看剑。”少年冷声一喝，借着弯曲的竹竿高高弹起，一剑斩了下去。剑未至，锋利的剑气就化作一道薄薄的光弧，飞旋而下。

糟糕，白夜城只得在心里叫苦，来焚剑谷一天都不到，什么仙术玄法都没有学到，这少年看起来有几分本事，自己若是这样去见了阎王，当真是死不瞑目。

嗤啦！”

白夜城用尽全力向旁边一躲，但还是迟了，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锋利的冷意钻进手臂，旋即一阵剧痛传来，左臂上冒出的鲜血将蓝色衣衫染红。

白夜城痛哼一声，怒斥道：有胆报上名讳，来年学成之日，必定报这一剑之仇。”

少年挺剑追了过来，冷笑道：你这邪魔外道，就要死在焚剑谷了，还妄图有学成之日。不过告诉你名讳也无妨，我叫断飞寒，他日你最好化作厉鬼来寻仇，我便斩你个魂飞魄散。”

看剑！”

少年又是一声大喝，剑意森森，三道剑气盘旋而出，封锁白夜城的退路，手里长剑直追而去，对着白夜城的背口。

放肆！”

白夜城几乎看到锋利的剑气要切进自己的身体，如滚滚惊雷般的一声怒吼炸响在竹林中，满林的竹叶疯狂跳跃，三道锋利剑气被震成破碎的光点。起了杀意的少年身子一顿，手里长剑被生生震飞。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御空而来，白夜城浑身都放松下来，又连忙用力压住还在流血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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