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网  >>  有匪   priest/著     愿你在冷铁卷刃前,得以窥见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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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顾大海    2019-05-23 14:53:23    
导读:香儿倚在楼前的栏杆上,和着琴声击箸而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衣裳穿得素净,头发上系了条红绸子,自有一番眉目如画,不必穿红挂绿,也不必珠光宝气,有这一点颜色,就够画龙点睛、惹人怜爱。香儿嗓音清亮,好似洗过的鹂声。

有匪》•最新番外•风过无痕

金陵秦淮河畔,翠烟楼后院,有一座独立的小楼。深秋时节,小楼前后却开满了花,墙角堆满了花架子。乍一看满眼的姹紫嫣红,再一看花丛中还有个秋千,旁边的石桌前,端坐着一位手抚琴弦的俊秀书生。琴声悠扬婉转,犹如幽谷中的山泉蜿蜒流淌,又如泛着层层涟漪的一汪清水。

香儿倚在楼前的栏杆上,和着琴声击箸而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衣裳穿得素净,头发上系了条红绸子,自有一番眉目如画,不必穿红挂绿,也不必珠光宝气,有这一点颜色,就够画龙点睛、惹人怜爱。香儿嗓音清亮,好似洗过的鹂声。但此刻,她只看得见那书生说不出的从容风度,一颗心儿全被勾了去,嘴巴哼哼唧唧地将那词唱的半吐半含,没了完整的句子。

那书生约莫弱冠之龄,长着一双平湖似的眼睛,极亮、也极安静。此人有三绝:轻功、铸剑和写小曲作戏词。这世上,武林豪杰和打铁的匠人多如过江之鲫,所以前两件倒也稀松平常。最后一件可就了不得了,有道是“盛世的珠玉乱世的曲”,世道越是艰辛,戏曲跟话本便越得宠、越赚钱。

一曲已毕,谢允抬头看了香儿一眼,只见她娥眉微蹙,正兀自出着神。

感觉到谢允的灼灼目光,香儿惊醒,想掩饰自己的窘态,可话到嘴边,忽见谢允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便又闭了口,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允摇摇头,随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啜一口,而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角。半晌,才好似找到了话头,说道:“我明日就要启程回东海了。

“嗯”香儿怅然地应了一声,好一会儿,又道:“前些日子,我娘带着羽衣班去了邵阳,叫你空跑了一趟。”

谢允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卷装订好的文稿,递给香儿,“这是我新作的曲子《离恨楼》,共九折。”

“这曲子是给我的吗?”香儿施施然接过本子,却忍不住喜上了眉梢。

“送给霓裳夫人跟送给你又有什么分别。”看着香儿的样子,谢允皱了皱眉:“只是,此去山长水远,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烦请姑娘带我向她老人家问个好。”

香儿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呢。”

谢允“啪”一下将折扇抖开,忽闪了几下,而后哈哈一笑,“香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人运气不好,凡是收了我的东西,跟我沾上边的人,都是要走霉运的。”

“呸,看你酸唧唧的样子,天冷也不怕冻着。”香儿啐了一口,“快把你的破本子拿走,可别让我娘沾了你的光。”说罢,作势要扔。

“别,这可是你娘下了定金的曲子,钱货两清,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

香儿小嘴一撇,“那也是跟你沾了边。”

谢允被她噎得喘不上气来,一时哭笑不得。

香儿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里的本子,问道:“哎,谢大哥,听说你会打铁,是不是只会做一些锄头钉耙之类的玩意啊?”

谢允眉尖一挑,“谁说的?我会铸剑,还会……”

香儿抢道:“你会做笛子吗?”

“铁笛没研究过,竹笛倒是做过八九支。”谢允摇头晃脑地回答。

香儿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伸手比划道:“我娘有一支碧绿的笛子,这么长,非金非玉非竹非骨,非常可爱,我也想要一支。”

“好一个非金非玉非竹非骨,非常可爱!”谢允拿扇子在她头顶一拍,“姑娘,你虽是名门之后,但也不能总欺负我这种温厚老实又柔弱的书生啊!”

香儿一愣:“怎讲?”

“什么材料做的都不知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神仙,会未卜先知吗?”谢允说完,甩着折扇,吹着小调,就要往院外走。

“慢着!”香儿情窦初开,只想留谢允多说会话,这时已顾不上矜持。

“什么?”谢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香儿。

“那个……”香儿憋了半天,憋得耳根嫣红一片。

谢允:“哪个?”停了停,又似笑非笑地说道:“行了,不听你多说了,来时见雨花台西面有片竹林,甚是挺拔苍翠,我本想去瞧瞧,正好顺便削一支竹笛,你先凑合着玩。等回了东海,我帮你问问陈老,他有一双点石成金的巧手,机关、兵器、宝衣……无所不精。一支笛子应该难不倒他。”

谢允瞟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香儿,接着说:“你找我真是找对人了,我不但会打铁、制作乐器,而且还会打制金银首饰……”

香儿垂下目光,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哎呀,谢大哥怎么长了张女孩子的碎嘴呢!

“对了,以后你要嫁人,不要找别人,就找我帮你置办嫁妆……”谢允是个孤儿,第一眼便喜欢上香儿了,恨不得有这么个妹妹,能对她好,所以一说到高兴的地方就停不下来。

“谁想嫁人!”香儿一跺脚,生气了。

谢允仍不肯见好就收,继续絮絮叨叨:“金凤、金手镯、金耳环、绣花鞋、红盖头……等你出嫁那天……”

“呸,你又不是我娘!”香儿听谢允不要脸地胡诌白咧,忍无可忍,一脚扫了出去,谢允就像一片灵巧的树叶,轻轻地飘出一丈开外,足尖一点地面,又在半空中打了个惊险又好看的把式,风度翩翩地掠上了院墙,好整以暇地往墙头一坐,而后嬉皮笑脸地晃荡着两条长腿。

香儿知道自己的轻功不如谢允,在后面追只有吃灰的份儿。于是赌气似的走到秋千前坐下,胡乱地翻起那本《离恨楼》来。翻着翻着,竟然入了神。

谢允觉得无趣,便飞身跃下围墙,向雨花台走去。

“好曲子!”院墙里的香儿突然喊了一嗓子,而后打着拍子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音尘脉脉信笺黄,染胭脂雨,落寂两行,故园有风霜……”

秦淮河两岸,白墙黑瓦,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南来北往的客船川流不息,街道上男女老幼摩肩接踵,小贩们大声吆喝,讨价还价的、争吵谈笑的、招揽生意的……到处都是人声。这一切,仿佛是在眼前徐徐展开了一幅繁华秀美的水乡画卷。

谢允一路优哉游哉地游山玩水,日落时分溜达到了雨花台。在晚霞的辉映下,山势舒缓、植被茂盛的雨花台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赤橙黄绿,层林尽染,壮丽极了。见天色渐晚,谢允忽地长啸一声,衣袖翻飞,如风吹柳絮般轻轻飞上了树梢。他的身体里像是灌满了气,足点枝叶,飞奔起来完全不费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雨花台西面的竹林。

谢允进到竹林深处,砍了棵质地坚硬、修长笔直、竹节匀称的竹子,而后坐在一个长满荒草的土堆上,用小刀慢慢削。

渐渐地,一段普通的竹子在谢允手中变成了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太阳也快要落山了,林子里寒风凛冽,吹着大片的竹子来回摆动,哗哗直响。

突然,谢允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这里是荒郊野外,他仔细观察过,四周并无人烟,难道是幻听?可是,哭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谢允心中一惊,又联想到身下坐着的土堆酷似一座野坟,不禁一阵惶恐:“难道遇见了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身后竹林静谧,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老臣见过端王殿下!”

这一声喊,谢允的汗毛登时炸了,他双足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倏地蹿上了天空。正欲一个转折跃上一棵粗大毛竹的顶端,脚腕却是一紧,被一只爪子抓住了。

习武之人,第一基本功便是下盘要稳,这是从小就开始练的。谢允被那骨瘦如柴的爪子一拉一拽,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当即失去了重心,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偷袭者出手如闪电,连点几处穴道之后,双手托住急速下坠的谢允,将他轻轻放在土堆旁边。

这时,谢允才看清对方是一个两鬓斑白、形销骨立的灰袍老者。刚才他藏在土堆下的草丛里,又无声无息,以至于谢允完全没察觉到身后还有个活物。

老者放开谢允,伏在土堆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凄凄惨惨、声动四野,直哭得谢允也跟着鼻子发酸。哭了一会儿,老者好似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竟突然昏了过去。

谢允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只是下肢的穴道被封,双手可以自由活动,又见老者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于是伸手拍了拍老者的后背,帮他推拿了几下。不多时,老者咳嗽一声悠悠转醒,他翻了个身,而后按着自己的胸口,靠在土堆上大口喘气,显得十分虚弱。

谢允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老者扭头看了他一眼,谢允对上他的目光,失声惊呼:“梁丞相!您老不呆在相府,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那老者原来是威震天下、手握后昭军政大权的梁相爷,梁绍。少年时,谢允曾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想不到短短的几年,梁绍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梁绍咳嗽了一声,淡淡地答道:“端王殿下,好俊的‘风过无痕’啊!腾跃如微风,潜行如流水。无形无迹,无不可去之处。看来这世上,除了老夫的‘穿花绕树’已是没有其它轻功能出其右了。”

答非所问,谢允搞不清梁绍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俩人相顾无言。须臾,梁绍又伏在土堆上放声痛哭。

谢允看不下去了,劝道:“梁丞相,人死如灯灭,您老就不要太伤心难过了,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

梁绍一愣,“老夫没有哭别人,是在为自己伤心啊。”

这下轮到谢允一愣,他本以为土堆里葬着梁绍的是哪位至亲好友,没想到梁绍说他是在哭自己。

梁绍用袍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老夫早年丧子,唯一的得意门生又远在蜀山四十八寨,相隔三千里不能相见。眼看我阳寿将尽,这人鬼殊途,看来真的要抱憾终生了。”

梁绍当年的事迹无人不知。北朝伪帝曹仲昆篡位的时候,梁绍北上接应幼帝,在两淮一带设连环套,从“北斗七星”眼皮底下救走幼帝,重创“贪狼”和“武曲”两大高手,连独生子的性命也搭在了里头。此后,他又出生入死,一手扶起南朝,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今却是英雄末路如山倒……

想到这,谢允心里打了个突,无端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梁绍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拱了拱手,而后颤巍巍地递给谢允,“端王殿下,老夫有一事相求。”

“岂敢,折煞晚辈了。梁丞相,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相帮。”谢允还礼,接过令牌,入手即感非常粗糙,上面似乎有好几种兵刃留下的痕迹。定睛观看,只见令牌正面以古朴华丽的大篆刻着“天子信宝,国运昌隆”八个字,同玉玺上的篆刻一模一样!

谢允将这块诡异又僭越的牌子拿在手中抛了两下,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帮我将这块令牌交给四十八寨李寨主的丈夫甘棠先生,万一他不肯相见,你就在他门前用竹笛吹奏一首《破阵子》。”梁绍喘了几口气,“若是听见笛声还是没有反应,便不是我要找的人。”

谢允知道,四十八寨就是个戒备森严的强盗窝,如果没有寨中人的引荐,连只鸟都飞不进去,而且寨主李瑾容心狠手辣,传说有能止小儿夜啼的本事。想到这里,谢允不轻不重地刺了梁绍一句:“您老统帅百万雄兵,手下战将如云,给四十八寨送块令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须我这样的文弱书生出马。”

梁绍摇头道:“四十八寨的老寨主跟朝廷颇有渊源,哪怕头顶着一个‘匪’字,他后人身上流的也是英雄的血,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草寇强梁之流。何况老夫有求于人,怎可随意用强。”

谢允琢磨了一会儿,心里下了定论:四十八寨不能去,弄不好被李瑾容那母夜叉片了涮了火锅,可就亏大了。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让梁绍难看。这可如何是好?

梁绍见谢允犹豫不决,便仰脸看了看稀疏的星空,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老夫夜观天象,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噗——”您老想要诓我跑腿,也不至于用上这一招啊!谢允随即眼珠一转,摸出一枚铜钱,“来卜一卦,去不去由老天决定!正面是另请高明,背面是回家睡觉。”

梁绍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允与梁绍击掌为誓,心里却道:是您老人家臭不要脸在先,可别怪我欺负你年老耳聋。谢允把铜钱往天上一抛……

梁绍拢于袖中的右手轻轻一弹,一股内劲飞射而出。谢允只觉眼前一花,铜钱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将将避过了他的手掌。

铜钱倏地没入草丛。谢允扒开杂草,愣住了——既没有正也没有反,铜钱卡在两块碎石中间,是个风骚的侧躺姿势。

“转告闻煜将军,甘棠先生归来之前,秘不发丧……”梁绍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请他将老夫……葬于……葬于我儿的衣冠冢旁。”

次日清晨,香儿在秋千旁的石桌上发现了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第二年春暖花开时,《离恨楼》红遍了大江南北。到了秋天,香儿又收到一支玲珑剔透的碧玉笛。然而,谢大哥却至此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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