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嚣张的投资商

《妖狐》拍摄片场，气氛因为几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而有些凝重。徐图之独自蹲在一块石头上，迎着寒风抽着烟，目光晦暗。入圈已经十几年了，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可他对于自己的理想和前程却越来越迷茫了。当导演本来就不容易，不但要操心戏该怎么拍，还要操心资金该怎么来，拍出来后能不能赚钱，更窝火的是还要面对瞎指挥的投资方，耍大牌的艺人，现在还多了一个不能得罪的编剧，导演当成这个样子真他娘的窝囊。现在投资商就在里面坐着，等他抽完这支烟就要进去做个抉择了。到底是咬咬牙硬气一回，还是继续窝窝囊囊地拍着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东西，这是个问题。可硬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人肯投钱，别说是拍出好的作品了，就连不入流的作品他都没有机会去拍。可如果选择继续窝囊，他这一辈子也真的是只能窝囊到死了。

一支烟的时间实在过得太快，徐图之还没抽上几口就烧得只剩个烟屁股了。他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将天平的左右分出个轻重来，副导演就过来催了：徐导，苏大少在里面发火，您还是赶紧进去吧！”

催什么催！”徐图之愤愤地踹了石头一脚，痛得破口大骂了几声才跛着脚往里面走去。有些人天生就是好命，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了，还可以恬不知耻肆无忌惮地践踏别人的辛苦努力。

苏嘉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铺着貂皮的贵妃榻上抽烟，徐图之一见就变了脸色，这是今天要用的道具，这要是弄坏了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苏嘉轩正等得不耐烦，结果见到导演进来时黑着一张脸，顿时就炸了：你说你要好好考虑，你倒是考虑好了没有？本少爷的时间金贵着，没工夫跟你瞎耽搁。”

山上温度低，今天风又大，一边是单薄戏服外面裹着羽绒服围着取暖器却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的演员们，一边是颐指气使嚣张乖戾的投资商，徐图之悲从中来，进来前聚集起来的一点勇气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就是换个演员嘛，还是人气颇高的流量小生，没有演技又怎样，不合适又怎样，只要拍出来的剧能火就行了。可是秦凯轩还没有回来，他又不敢得罪了秦乐。

按说国内编剧的地位普遍不高，但秦乐绝对是个异数。十一年前她第一部改编作品被搬上荧屏时她还不是编剧，男一号便是她以版权为筹码推选的一个新人，结果那个新人一炮而红，火得一塌糊涂。这十一年来她要捧的人没有不红的，她写的剧本也没有人敢随便改。对于公众来说秦乐是个很神秘的人，可对于圈内人来说秦乐同样神秘。

这是徐图之第一次和秦乐合作，这可能是他的一个契机，也可能不是。徐图之并不觉得秦乐是座大山，靠上了就能吃一辈子，但眼前的机会却是他可以自己抓住的。兴弘传媒有兴弘集团做后盾不缺钱，他就算换了男一号改了剧本，秦乐也拿他没办法。到时候他名利双收，在圈子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哥，好了没啊？我跟修杰都等得饿了。”

苏嘉轩瞥了一眼打扮得五彩斑斓的妹妹，还有被她抱着胳膊的小白脸，对她的品味颇有些不屑一顾。但没办法的是她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女，只能顺着她：他说他怕得罪了编剧。”

苏嘉懿翻了个白眼：一个编剧有什么好怕的？换一个就是了。我看这就是个借口，他就是嫌你给的钱不够多。”

徐图之没好气地说：你们兴弘是大集团，财大气粗什么都不怕，我要是得罪了人就在圈里混不下去了。”

苏嘉懿哼了声：只要你助修杰成为了天王巨星，我们亏待不了你。”

这……”徐图之仍在天人交战，分不出胜负。

苏嘉懿恼了：最讨厌你这种婆婆妈妈的男人了。这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什么秦乐要是愿意好好配合就算了，她要是敢捣乱，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钱是万能的’，我让她从这个圈子消失。”

钱能不能让鬼推磨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世上有钱的也不止你们苏家。”方圆带着一身寒气进来，面上的表情却比冬日的风雪更冷。

方圆的出现，让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剧组的人纷纷站起来恭敬地打招呼，连吊儿郎当的苏嘉轩也不由跟着站了起来。

监制在一边提醒苏家兄妹：这位就是秦乐老师。”

你就是秦乐？”苏嘉懿放开了文修杰，上前两步抱胸打量秦乐。虽然她们穿衣风格迥异，一个端庄素雅一个奇异大胆，但有趣的她们同样是一身名牌，背着同一款包。我听说你挺厉害的啊！有什么本事耍出来我瞧瞧，让我看看你凭的是什么敢连我们兴弘都不放在眼里。”

方圆就真的没将她放在眼里了，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一般，走到文修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长得这么好看，又不缺名气不缺钱的，跑来跟个新人抢一个完全不适合你的角色，你图什么？”

文修杰毕竟不是混影视圈的，对秦乐”这两个字并没有多少了解，顶多是听经纪人说过只要是秦乐的改编作品一定会火。他少年成名，自视甚高，现在又有了苏家兄妹做靠山，闻言只是哼了一声便偏过头没有搭理她。

苏嘉懿招手叫来了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鼻孔朝天地用眼角余光斜睨方圆：剧本不合适可以改，你要是没有金刚钻不敢揽这瓷器活，这是我们带来的编剧我们自己改。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能力不济，该给你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少。我们也不差那几个钱。”

秦凯轩愤愤不平道：秦老师惊才绝艳，所出作品必是精良之作，就算是导演要改剧本都要和秦老师商量，岂是谁都能随便改的？”

我要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苏嘉懿傲慢地打量他，你就是男一号？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你凭什么跟修杰比？不过就你这样的也敢跟修杰抢角色，倒是勇气可嘉。”

秦凯轩涨红了脸怒视她：我是通过试戏堂堂正正得到这个角色，得到的秦老师和徐导的肯定的。不是谁都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苏嘉懿嗤笑：哦？是吗？”

够了，别浪费时间了。”苏嘉轩弹了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朝徐图之走去，你要等的人已经来了，现在能做出选择了吗？”

徐图之没有吭声，只是一直沉默地看着方圆，方圆也将目光投向了他，徐图之却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方圆转而看向了在场所有的人，含笑问：做什么选择啊？选择默认甚至遵从潜规则，为了钱就可以放弃自己的理想，甚至践踏别人的理想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啊？”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踩着高跟鞋的苏嘉懿仗着身高优势俯视她，你们若是不让修文演男一号的话，那这部戏你们也不用拍了。哥，你女人不是吵着说不想演女二号吗？那我们重新选一部戏，让她和修文演，就捧他们俩。”

方圆耸耸肩：既然你们觉得我的剧本不够好，的确还是另寻高明的好。”

苏嘉轩挑眉：既然你那么不情愿，我还非得就要你给我改剧本了。价钱随便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