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我们俩一整天都被一团尴尬的气氛笼罩着。也不知怎么着，店里那么宽的路，平时走着都好好的，今天就总是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都想开口说话，但又戛然而止。

中午见店里生意比较淡，我决定出去透透气。

饶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饶易心里很是明白，便交代注意安全后就没再多问。

出来后，发现其实周围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我就开始瞎转悠。转着转着来到一家卖电子器材的商场门口，眼睛一亮，给饶易买台相机吧，就当送他的成人礼了。

怎奈我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只是平时听饶易念叨，但我根本没听懂过。

一进商场，上上下下加一起5层，各种品牌一个挨一个，这么多，我可怎么选啊！一种还没开始就已经要结束的即视感。

晕晕乎乎的我转了好大一圈，最后，只能凭着直觉，加上店员一顿洗脑，买下了一台。

一路提着，胳膊都快断了，中间来来回回倒了好几次手，勒的一道一道的红印子。

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了店里。

走到门口，我双手背在后面，小心的探头张望。

我报警抓你偷窥啊！”

这人！后脑勺长得有眼睛啊！

你把眼睛闭起来！”

干嘛？”

闭起来！”

我可给你讲啊！大白天非法的事儿咱可不敢干！”

脑子被门夹了！我的店，诶，我想干嘛干嘛！”

天哪，老板！我卖艺不卖身的！我是个正经的人啊！”

你到底闭不闭眼睛？！”

我早就闭上了大姐！你在那得吧得半天不进来。”

哦哦哦，嘿嘿。”

我笑嘻嘻的跑了进去，把盒子取出来放在他面前。

当当当当～送你的！”

饶易睁开眼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相机。

哎哎哎，叫你睁眼，也不至于睁那么大嘛！是不是被我的热情所感动！”

你买这个去了？”

啊！怎么？不想要啊！我跑那么远！”

饶易看着我，眉毛微微一挑。

专门买这个？”

我哪有那心，转到那看见了，就顺便买了。”

饶易笑了笑，你当我傻，顺便，这不便宜吧！”

那你真傻，我真的是顺便。快打开看看，喜欢吗？”

饶易打开盒子后，一个劲儿地点头。

不错诶，你可以啊，这相机很好的！看来平时对你的悉心教育还是有用的。”

我就是看着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你觉得好我就放心了。”

只要是你买的，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这个人还真是，好不容易觉得不那么尴尬了，又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嘛送我东西啊？你该不会想我去做一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我差点一口水噎死，这社会，送个礼就一定有企图才行吗？

你不找点事，就觉得一天过得特平淡无味是不？你过生日那天忙，就光吃了个蛋糕，也没顾得上给你买礼物，就当补的成人礼咯！”

饶易撅着嘴点点头，便开始一直摆弄那机器，完了就东拍西拍，好几次跟他讲话，他都跟聋了一样。不过他举着相机的样子，真的很帅气。

来，笑一个。”

为了积极配合，我的招牌动作立现江湖，剪刀手加傻乐。

你有没有听过，比剪刀手照相的，都是智商余额不太足的啊！关键你还，你还那么丑！别把相机弄坏了。”

滚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我那白眼翻的，自己都觉得晕。

晚上回到孤儿院，饶易为小朋友们拍了很多照片，都是抓拍的，拍的特别好。

有了相机之后，饶易便顺其自然的有了一个新身份，自由摄影师。因为在店里的原因，太多女孩子知道他，只是门口一个广告，不知道吸引来多少！

本就不大的店被前来约相的女孩们塞得实实的，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里张望，以为我们店有什么惊天美味，吸引了这么多人。

因为日程排的满满当当，饶易来店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次都忙到很晚才回来，院长妈妈看他辛苦，竟然给他也送了一台车！当时我阻挠了半天，说以后我给他买就好，可院长妈妈坚持说，这么多年了，存下来的钱自己也用不了，我们都是她的孩子，这是应该的。

每天，我都会悄悄地站在窗口，一直等他进了大门上了楼，我才能安心睡去。很多次，他都是疲惫地背着包，一路走上来，我想安慰，他却总说他要快点承担起责任，男孩儿累点怕什么。他越这样，我就越是心疼，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要过早的承担太多。

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因为出门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永远对不上。

好不容易瞅饶易休息了，想要和他说几句话时，一看他那一脸疲惫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两年间，饶易几乎没有一天是天黑之前回来。偶尔他会给我买一些小礼物，因为怕打扰我休息，都会悄悄的放在门口，直到第二天我开门后才发现。

玫瑰，你睡了吗？”

刚躺在床上的我一听是饶易，立马起身前去开门。

怎么了？你还没睡啊。”

我坐在床边，饶易将桌前的椅子拉到我跟前坐了下来。

有事跟你说。”

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了？这么严肃。”

饶易看着我，笑了笑从牛仔衣里掏出一张卡递到我面前，这个给你。”

我定睛一看，是张银行卡。

你给我你的银行卡干什么？”

饶易见我没有接，便拿起我的手，将卡放在我手心里，接着攥住我的手。

玫瑰，我20岁了，如果说17、8的我还没有能力保护你的话，那么现在的我绰绰有余。这两年也挣了不少钱，虽然不至于可以大富大贵，但简单的丰衣足食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我想保护你！也想守护你！我，我喜欢你，就算是说爱你都不为过，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讲，可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够资格，我知道你会有顾虑又担心，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你听了这些话会很乱，但没关系，你慢慢整理，我随时准备着成为你的谁。”

饶易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我完全云里雾里。这是在对我表白吗？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就跟被点了穴定住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傻愣愣的看着饶易。

马上满20岁的他，身上已散发出阵阵的男人气，沁人心脾。

憋了半响，我脑袋又再一次短路的说了句啼笑皆非的话，我，我想睡觉了……”

没错，饶易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睡吧，我不着急，你想好了告诉我。”

饶易走后，我将卡小心收起来，虽然饶易说这张卡就是我的，但我也绝对不可以拿去用，我要为饶易好好保管起来。

放好卡，我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时间真的很快，一晃眼11年了，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已经成长成有担当的大男人。

我对于他来讲，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曾经我觉得只是因为他身边只有一个我，他会产生错觉。可如今，找他拍照的女孩子论年龄，论相貌，论出身，论一切都比我好，不知道甩我几条街了。

而他却还依然固执己见的一门心思放在我身上，最要命的是，我好像有种强烈的反响，我想接受，我想有他在身边。

但转念再一想，我实在不能说服自己，太多的原因纠结在一起，乱七八糟。

我以为在他表白之后，我们又要陷入一次尴尬之中，可没想到的是，他却大方地出现在我面前，没有闪躲，没有回避。而我也好像觉得很自然，没有哪里奇怪。

想来也正常，这场爱情已经发酵很久了，饶易的一席话点开了所有，他不需要再纠结，而我也有了一个正式考虑的理由。

20岁生日那天，饶易没有回来吃饭，我们等了很久，菜凉了再热，凉了又热，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安顿大家都睡去后，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他回来，没错，我很生气！心里一直想着，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但当我看见他酿酿跄跄走进来时，又只剩下心疼了。

你喝酒了？”我快速跑过去扶住他，一身酒气。

嗯，快让我坐一会儿。”

坐下后，他靠在我肩上。

你和谁喝酒去了？我们一直等你回来吃饭，打电话你也不接！”

饶易叹了口气。

拍照认识的几个朋友，他们一定要我去，本来想吃完快点回来，没想喝酒了，手机我没听见，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就是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最担心？”饶易突然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啊？院长妈妈也很担心你。”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敢看。

就在我不知所措时，突然饶易双手捧住我的脸，将我转了过来。

我只问，你，是不是？”

他的眼神坚定到让我有些害怕。

是，我……”

话还没说完，饶易的脸就凑过来了，我下意识地迅速转过脸。

他这次离我真的很近，从未有过的近。我能感觉他正死死的盯着我，我一动不敢动，气都不敢喘。

就在我快要憋炸的一瞬间，他将我一把搂在怀里，谢天谢地，我能好好喘口气了。

玫瑰，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我只有你，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奢望可以成为你的谁，但我只求你不要丢下我！”

饶易将脸深深的埋进我的脖子，他的眼泪，静静的流下来，肩膀一阵温热。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我和饶易，此时就好像暗夜里的孤魂，没有依靠，唯有彼此。如果有一个消失，那么另一个就会立刻魂飞魄散。

那个9岁倔强顽皮的饶易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坚不可摧但又柔软善良的男人”。

我们之后的关系，就此蒙上一层薄雾，我很多次思考这个问题，但都终是无解。我想当他是弟弟，可又在情感上过分依赖。我想当他是另一半，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就在我以为除了这个问题外我还算幸福的时候，不幸就这样无情光顾了。